有窥人私隐的毛病,往边上撤了一步,容嘉娘先行。
嘉娘与她颔首致谢,倒是身后侍女用鼻孔看人,“哼。”
岑开致不明白自己何曾开罪于她,实在是莫名其妙。
连嘉娘也不甚清楚,上了马车蹙眉问她,“人家带着个老人还让了路,叫你这样哼来哼去,嫌鼻子不够大吗?”
“娘子您不知,这厨娘与泉九那些个交好,他们总去她的食肆吃喝,想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的,既如此,咱何必给她好脸色?”
东海商行的大管事是杀蕃商的凶手,这个消息早就传开了。
东海商行总有近半生意是同蕃商做的,如今一个蕃人也不见,余下汉人买卖也寥寥无几,勉强谈成几桩,佣钱被压了又压,连伙计都要倒贴养活,日日开门时,还要留心门口无有屎溺。
如此这般,可不要将江星阔泉九一干人等恨煞!侍女自以为是,却不料并没讨着嘉娘的好。
“一码归一码,你少给我结仇,还嫌自家太清净吗?”
钱阿姥见岑开致回眸看嘉娘,神色有些疑惑,就道:“听说仙婆算孕事也准得很,这小娘子是不是久婚未孕呐?”
“求子不是该去观音庙吗?”岑开致有些不解。
“仙有仙道,鬼有鬼途。”引路的小童道。
“也不怕求得鬼子?”
“人总是鬼魂托生,若是鬼子,还更精乖哩!”
真是人活一张嘴,怎么说都行。
不过这话倒也不算小童强辩,一般妇人临盆若逢鬼节,便是忍也要忍过去。可岑开致也曾听说过某地有俗,并不厌鬼节出生之子,正如小童所言,喜其精乖有本事,能逃过鬼门。
也亏得文婆子能在闹市之中找到这间僻静宅邸,前门出去是条狭长里弄,后门接河。
这河经过佑圣观,文婆子家宅在下游,一河信徒供奉的香火,也比不过这宅子里熏人呛鼻的烟气。
今晚月明,可屋里闭塞,帷帐沉沉,像是从未洗过,满目皆是诡异的血色。
钱阿姥紧紧抓着岑开致的胳膊,喃喃道:“夜里瞧着更吓人了。”
小童倒是一副先生口吻,“噤声!”
钱阿姥够做人阿太的年纪,还被如此训斥,不由得惴惴。
漆黑八仙桌上立着一只红烛,文婆子老得都看不出年岁了,脸皮一层摞一层,下巴堆叠沟壑。
在这屋里更是憋闷,岑开致没忍住轻咳一声,引得文婆子翻了眼皮瞪她,眼珠上满是白翳,果然这种窥听鬼神的差使,非天残地缺不能为。
“丧夫缺母,杀夫祸妻!”
岑开致劈头盖脸遭了一句骂,倒还淡定,挑眉道:“倒准。”
后一句且不细论,阿爹身故,阿娘改嫁,的确吻合。
“近日总梦见阿爹,却又无嘱托,特来一问仙婆。”
话音落下渺无声息,钱阿姥轻碰了碰她,岑开致做恍然大悟状,将银子投了进了一只骨碗中,随即报上生辰八字。
文婆子眼皮不停颤动,颠了一阵,再睁开双眸时,却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褐瞳。
岑开致牢牢盯着,就见自己的身影坍缩在瞳仁之中的一点红蕊里,似被地狱烈火裹挟,文婆子张口露出满口黑牙,哑声道:“阿致,你可知错?!”
声调仿佛中年男子,这一句呵问倒让岑开致神思澄明起来,她垂下眸子,掩住怒意道:“阿爹何意?”
“害夫至此,我在底下无颜见他。”
“他死在桐乡,葬在城郊,与阿爹和干?”
“明州西望,咫尺之遥。”
“我明白了,回明州将阿爹坟头调个方向就是。”
该说是文婆子还是她爹,噎了一噎。
“风水已定,如何改得?!”
“那爹要如何?”
“幸得仙婆,求她做法,免其怨念。”
这话说完,文婆子发出古怪的一声长吟,身子软了一软,又端坐起来。
岑开致没有再问自己的事,干脆利落的又投了银子,将刘吉的生辰八字报了上去。
“再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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